1960年1月出生，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泌尿外科行政主任、医学博士、主任医师、博士生研究生导师。上海医学会泌尿分会委员，上海医学会中西医结合围手术医学学会常务委员，美国、欧洲泌尿外科协会会员，上海市泌尿外科专家会诊咨询中心成员，上海市医疗事故鉴定专家库成员。

“患癌后如何采取有效的应对和治疗手段成为患者和医生所需要面对的关键问题。”在齐隽看来，同样是恶性肿瘤，有人手术效果好，有人需要长期放化疗，还有人可能适合内分泌治疗、肿瘤消融微创治疗等，但绝大多数患者更得益于“合理搭配”的个性化治疗方案。

说到肿瘤，人们都是闻之色变，很多病人获悉患病后，会感到无比恐惧。“我总是告诉病人他们不孤单，作为医生，我和他们一起战斗，共同治疗。”说这话的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泌尿外科主任齐隽，在他的慰藉下病人总能很快恢复信心。

就泌尿系统的恶性肿瘤而言，最常见的三大肿瘤前列腺癌、膀胱癌和肾癌在泌尿外科疾病谱中的比重近年来显著增加。“患癌后如何采取有效的应对和治疗手段成为患者和医生所需要面对的关键问题。”在齐隽看来，同样是恶性肿瘤，有人手术效果好，有人需要长期放化疗，还有人可能适合内分泌治疗、肿瘤消融微创治疗等，但绝大多数患者更得益于“合理搭配”的个性化治疗方案。

齐隽坦言，“随着科学技术和对疾病认识的不断深入，我们需要摒弃‘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传统医疗模式，取而代之的是‘因人而异，量体裁衣’的个性化肿瘤治疗模式，这将是未来的主流。”

不套用疾病指南

所谓肿瘤的个体化治疗(Individualized Therapy)是相对于传统的均码套餐式（Free Size）肿瘤治疗而言，它来源于祖国医学中的辨证论治思维，强调“因人而异，量体裁衣”，注重于以最小代价的付出给予患者最优化的治疗，从而得到最大获益的结果。

以往癌症和肿瘤治疗，基本都是标准化治疗，也就是“同病同治”，比如有三个肿瘤患者，依靠此前的治疗模式，不考虑患者的个体差别，统一采用同一种药或是同一种治疗手段，事实上，在用于治疗癌症或肿瘤的药物中，起到真正治疗病毒作用的药物只是一部分，而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来治疗因服药而产生的毒副作用的。这就是“同病同药”所产生的后果，而个体化治疗则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情况，不仅能提高治疗的有效率，还可以避免药物带给患者的严重毒副作用和痛苦。

“过去在临床的实际工作，特别是对于肿瘤的处理过程中拘泥于对疾病指南的依赖，疾病诊疗指南来源于对大范围患者的经验与总结，它涵盖了很多情况，但也并非包罗万象，是一种粗线条的框架。”齐隽在自己多年的临床工作中发现，单一因素与多种因素存在时的考虑与处理有着很大区别，不能完全被禁锢于某一形式，要处理好局部与全身的关系，就绝对不能机械性地搬用、套用，一成不变，因为每个人的情况可能不一样，很多情况需要酌情处理。“因此在实际工作中，我们必须对每一位患者加以细分、区别对待，不变是相对的，而变是永远的。”

泌尿外科最常见的肿瘤有肾脏癌、膀胱癌、前列腺癌。这三种癌症的发病率都名列男性高发癌症前十位。身为一名医生，齐隽在设计治疗方案时要考虑患者治疗癌症的需要，但也要兼顾患者本身患有的其他疾病，这就需要个别化制订方案。如前列腺癌目前可选择的治疗方法很多，根治性手术、放疗、化疗、肿瘤消融微创治疗、内分泌治疗、药物的靶向治疗，也包括中医治疗或中西医联合治疗等，但齐隽认为其实每个治疗方法都有缺陷，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适合的治疗方式也不同，“这便需要医生和患者本人共同探讨，选择一些最适合病人的治疗方式。”

在齐隽看来这种选择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需要考虑的因素包括肿瘤本身对患者生存情况的影响以及全因素致死情况。肿瘤生物学生长行为、特点以及患者本身的情况是不可改变的因素，但对治疗方式的选择起着决定性作用。不同器官的肿瘤以及某一个器官中不同类型的肿瘤其病理类型千差万别。

另外还要考虑肿瘤的恶性程度，级别低一些的肿瘤通常生长慢、进展恶化速度低且不容易转移。

最后是肿瘤分期，肿瘤的大小、部位、深度、局部或周围侵犯、转移都将影响治疗的策略和效果。如果是一个早期的小型膀胱肿瘤，那只需要做一个相对微创的腔内手术便可。而一小部分人的膀胱肿瘤恶性程度高或比较严重则需要施行膀胱全切除，即便这样，还有些人会发生转移。“这些因素往往在患者来就诊前其实就已经决定了，不属于医生人为可以改变的，因此我们只能根据肿瘤的不同情况来改变治疗的模式和策略。”面对“敌人”，齐隽总是葆有专业的冷静态度。

此外，病人本身的因素也是医生在为其制订个性化治疗方案时的一个重要参考条件，一般而言，患者年龄越轻、全身情况越好，则越倾向于采取积极的、根治性的治疗手段。反之，从治疗所可能面对的风险考虑，则更倾向于采用相对保守的治疗方法。

齐隽举例道，老年患者是否患有其他严重的系统性疾病以及严重程度，采用的治疗方法还要综合考虑到患者的预期生存时间，如果本身身体状态不佳再采取根治性手术反而会加快病人的死亡速度。同时，在选择肿瘤治疗方案时更要考虑累及器官本身的状况与功能，就拿肾癌来看，是切除一侧肾脏还是做保肾手术都需要医生经过一个严密的评估和判断。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撇去不可改变的因素，齐隽永远信守将自己可改变的因素做到最好，或许也就是他能与死神做交易的关键所在。

肿瘤治疗多样化

针对每位病人，齐隽的脑海中总是不断地思考着能否根治恶疾，在死神的花名册上把病人的姓名抹去，怎样为病人延长寿命，如何为他们减轻痛苦、提高生活质量……

据齐隽介绍，现在肿瘤的治疗手段越来越多样化，从粗线条来分，肿瘤的治疗可以分为积极处理和辅助治疗两大类。

外科手术和肿瘤消融微创治疗、放疗、化疗、内分泌治疗、药物靶向治疗以及传统的中医调理等都属于积极治疗。目前外科手术已从最传统的开放手术演化为开放、腹腔镜和机器人辅助腹腔镜三驾马车并驾齐驱的局面，但尽可能将所有肿瘤组织去除干净是外科手术的根本原则。

而肿瘤消融微创治疗是近年来新近出现的一种治疗方式，最常见的有冷冻、射频、激光和高强度聚焦超声技术HIFU等，特别适用于那些高龄、高危、无法耐受外科手术的肿瘤患者中，应用也越来越广泛。

辅助治疗往往是指在主要治疗手段以外的治疗方法，如用于外科手术前后的辅助性放化疗。“为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我更重视对肿瘤的综合治疗，因此，往往联合应用多种治疗手段，做到多管齐下，相互补充。”而肿瘤的保守治疗所涵盖的内容应该是广义的。

即使选择手术治疗，在齐隽看来，具体手术方式的设计与选择也不容忽视。尽可能地

无瘤化是肿瘤外科手术的基本原则，因此根治性切除是最常见的手术方式，但在临床实际操作中为了给患者将来的正常生活增添保障，对某些合适的患者在完整切除肿瘤的同时也会保存一部分器官的功能，这种情况在肾癌手术中最为常见，目前保肾手术已占到肾癌手术总例数的三分之一。

利用自身组织替代再造假性器官是组织工程医学的巨大进步，也在保留患者的器官功能方面意义重大，最常见的如肠代输尿管、包皮组织代尿道等。同时在外科手术中采取影像学辅助定位，如利用影像学三维成像、CT或B超监视引导下经皮穿刺，能够对靶目标精确定位，定点清除。

生活环境的恶化，正在让人类患肿瘤的几率越来越高，癌症已成为人类健康最主要的杀手。人们对于肿瘤的治疗也有着越来越高的期待，从原有的保存生命，到如今的提高预后生活质量，今后齐隽开辟的这种个体化医疗将逐渐成为肿瘤临床医疗的发展方向和最有效的手段。

对病人说实情并非坏事

对待疾病和死亡，是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但是齐隽坚信，怎样使自己不患重病，却是个人可以努力的。“如果不预防疾病，投入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一年多前，齐隽觉得再也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胖下去了，他开始坚持锻炼，一周运动三次，游泳、羽毛球、快走轮着来。或许是身为医生的职业病，齐隽是个做事很有韧性的人，决定要运动开始他便一直坚持着，“运动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去年去珠峰大本营，我属于队里年纪偏大的，但体力却超过很多年轻人。”虽然每天的工作强度很大，但齐隽看来依然精神奕奕。

运动以外，齐隽也格外注重通过饮食来摄入多种维生素以达到抗氧化的作用。“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吃水果，但从专业角度来看，吃水果真的太重要了。”齐隽坦言，近几年开始自己每天保证吃一样水果，由于血糖偏高所以他更多选择青苹果、小番茄、草莓等含糖量较低的水果。时不时还会吃上些多种维生素以及抗氧化的葡萄籽精华或是鱼油等保健品，“但我不会天天吃同一种保健品，可以轮流补充。”

谈到养生，齐隽连连摇头，医生的心思都用在怎么让病人好起来上，通常自己的身体都被无情地忽略了。

每周四上午，齐隽穿着白色大褂走进诊室，等待他的病人早已在诊室外候着了，齐隽坐定，开始接诊。一个从外地来求诊的病人，盯着齐隽的一举一动。他仔细看完病人的化验单，拍拍病人的肩说：“你肾脏里长了个东西，我给你拿掉就行。”病人怔了一下，随后似乎略微放松下来，点点头说：“全听您的。”

这是齐隽告诉病人坏消息的一种方式。为了尽可能地消除病人的紧张，他常常会拿一些大家广为知晓的名人做例子，告诉病人这些人怎样对待患有的相同疾病，鼓励病人向他们学习，建立战胜疾病的信心。“做医生，具有责任和患者一起战斗，共同治疗。”齐隽说，医患之间的确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性，这绝对不可能通过短时间的沟通就能完全消除，解决这一问题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桥梁就是信任。在旁人看来，齐隽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患者的信任，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总是从患者的角度思考，再给予他们最专业的意见，这种态度已经融于齐隽的一言一行。

通常，齐隽在诊治新患者时总是先仔细分析具体的病情，随后也会详细介绍该疾病可采取的各类治疗手段，并分析每种治疗方式的利弊何在。最后，他会给患者一个好的建议。齐隽特别看重和患者之间的交流，甚至他会利用自己门诊以外的时间与患者以及家属沟通病情，“寥寥数语无法将病情说清楚，首先要让患者了解自己的病情，这样他们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齐隽坦言，每每在患者要做重要决定前他都会花大量时间与之沟通，在他的印象中，最长的一次谈话甚至达到了一小时之久。

中国人的传统是生了癌症都会隐瞒，而齐隽则更多建议让患者了解实情，“我和患者是同一战线的战友，每个人都会生病，生病虽然不幸，但幸运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检查出来了，那我们就一起战斗，共同治疗。”齐隽的话总能让患者豁然开朗。

“有时候和患者说实情并非坏事，可能在短时间里他们会很低落，但是无论医生还是家属都要给予最大的支持，这样患者也能更好地接受治疗。”齐隽反复强调，人们要认识到，如果隐瞒会导致很多不良后果，如病人会有一些事情来不及处理，那便造成永远的遗憾，而且隐瞒病情也会使得病人治疗的配合程度不够，患者是治疗中的主体，别人都是帮助他们来奋斗的，所以必须要和他们说实情。

在齐隽看来告知患者实情后为他们树立信心至关重要，“我会花大量时间告诉患者，目前对这样的疾病有何治疗方式，还有很多药品和技术正在更新，要让患者意识到这类疾病的治疗前景还是相当乐观的，目前有那么多科学家也都在积极攻克肿瘤的治疗，不断有新的研发成果为肿瘤的治疗带来新的希望。”如果他们自己都觉得没有勇气治疗，那医生强加的治疗是没有用的。

肾癌手术要不要保肾？

身体周刊：肾癌一定会有血尿吗？

齐隽：由于肾脏与外界主要的联系是尿，血尿的确是发现肾癌的一个重要的常见病状。但早期肾癌肿瘤较小，完全可以没有任何症状和血尿。血尿的出现表明肿瘤已侵犯到肾盂或肾小盏，此时肿瘤往往都已经比较大。还有一种肉眼看不到的血尿情况，是在医院作显微镜检查时才发现的，称为镜下血尿。

值得注意的是，有时肾癌患者尿血有间歇性，尿血持续几天后能够自然缓解，也可能吃些药物暂时止血了，这时患者往往会忽视大意，以为病好了，而不及时作详细检查，等到再次出现血尿时，或出现其他症状才引起重视，实际上病情已经耽误几个月或一年以上了。肿瘤在这段时间内会继续增长，侵蚀周围肾脏，这样的患者往往预后很差，得到的教训也是非常惨痛深刻的。

所以，当患者出现没有原因的血尿时，不论在什么条件下，都应作专科的详细检查，排除各类泌尿系统的肿瘤，千万不要麻痹大意。尤其在用一般药物治疗也不见好转的镜下血尿时，更要引起高度的重视。应通过B超和CT等检查，排除肾脏肿瘤。

身体周刊：肾癌可以预防吗？如何治疗？

齐隽：肾癌的发病原因目前并不十分清楚。目前也没有特效的预防药物和食品。

流行病学研究证实，吸烟和肥胖是目前仅有的两个较为肯定的肾癌高危因素。因此，平时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戒烟，适当运动，避免肥胖。

肾癌的治疗主要是手术切除，而放射治疗、化学治疗、免疫治疗等效果均不理想。几十年来根治性肾切除一直是肾癌最基本的治疗方法，近几年来国际上存在着一种从根治性肾切除术向保留肾单位手术的趋势，许多肾癌患者入院后也的确都纷纷主动要求实行保肾手术，还据此作为衡量医院水平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准。但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保留肾单位手术并不是所有肾癌患者的救命稻草。

成功的保留肾单位手术与传统的肾癌根治性手术相比较，有着相同的肿瘤控制效果和保留更多有功能肾单位的优势，因此成为目前肾癌手术研究的热点，但这种手术技术含量要求较高，而且有着非常严格的手术指征，换句话说， 并不是每一个肾癌患者都能保留肾脏的。

肾脏是人体重要的器官，在尿液生成、新陈代谢以及红细胞更新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一般认为只有直径小于4厘米且局限于肾脏边缘或上下极的肿瘤才有保留肾脏的价值，同时临床上还有许多孤立肾肾癌、双肾肾癌、一侧肾癌伴严重肾功能不全以及一侧肾癌伴对侧肾先前存在肾脏疾病的患者, 对他们来说保留肾单位的肾癌切除术是最佳的选择，手术不仅能达到传统的肾癌根治术那样彻底去除肿瘤病灶的目的，而且能最大限度地保留正常的肾实质单位，为其今后的健康增添一份保障。

但对于那些肿瘤较大且靠近中心部位的肾癌患者来说，为达到保肾的目的而承担术后残存肿瘤的风险是得不偿失的，也是万万不可取的。肿瘤外科手术的目的是尽可能地切除所有的癌变组织，因此保留肾单位的肾癌根治术不是万能手术，得了肾癌后肾脏保还是不保，一定要由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综合各方面因素慎重决定，并在术后严密随访，切莫草率武断埋下祸根。

身体周刊：肾癌手术可以用腹腔镜吗？

齐隽：近年来，腹腔镜技术发展迅速，一般的肾癌根治手术都能在腹腔镜下完成。腹腔镜肾癌根治的手术范围、要求、安全性及疗效与开放性手术肾癌根治完全一致。

腹腔镜下也能开展保留肾单位手术，技术要求相对较高，其主要的、也是最大的问题是难以实施有效的局部降温来减少因血流控制造成的肾损伤，而保肾手术的主要目的是最大限度地保留肾功能。从这个角度看，手术中肾脏血流阻断、血流阻断时间过长、不能局部降温是肾功能不能满意保留的主要原因，也是保肾手术可能遇到的最大障碍和敌人。有些肾癌较大，甚至累及肾血管和腔静脉，腹腔镜下完成难度极大，一般不会采用腹腔镜手术。

目前国际上对于大肾癌、肾癌保留肾单位手术和肾静脉、腔静脉癌栓病人行开放性手术仍是金标准。

　齐隽反复强调，对病人隐瞒病情会导致很多不良后果，可能造成永远的遗憾。身体周刊记者 高剑平 图